夜很静,时钟已敲过十一下,父亲刚睡了不久又醒来,叫小保姆煮碗永吃不厌的广东面,他一生在家吃早餐或宵夜总是面条为主。餐毕忽闻小保姆大声呼唤,我急忙冲进父亲房间,只见父亲坐 在沙发脸色苍白,不一会他头一低在我身边走了,安详地走了,再也唤不回来⋯。此时房间的日历永远定格在 1999 年 5 月 6 日。在小保姆的帮助下我将父亲安放在床上,用温水将他全身抹净,再换上干净衣服,不复盖脸孔和母亲面对父亲那像熟睡的面孔一起守候至天明。 父亲对我一生影响甚深,他教我做人的原则应有博爱、厚道和孝道、是他带我走进建筑设计这行业。他特别爱读书,抗战时在澳门除了工作就躲在他伯父私人的藏书楼看书,一呆就半天。不论文学小说、推理小说、天文地理、历史书籍尤其武侠小说都爱不释手,所以常常传授不少知识,使我一生受用。母亲长期病卧在床, 六十年代初家中已经没有请保姆,我们姊弟还小,父亲下班分担家务后晚上还要回单位参加政治学习到九时多。虽然经历三反五反、文化大革命的强烈冲击,却始终保持心态平静。 上世纪三十年代他大学毕业后曾经打算出国留学,但祖母不愿他离开身边远渡重洋。孝顺为大的他只有放弃。我与晚年的老爸有时似父子,有时似兄弟,有商量有讨论。我们长大并已成家后,偶 有事夜回家,父亲总是等到我们开门 回 家后才安心睡觉。父亲常说老来从子,遗憾的是在他的晚年我却离开广州来美求学,他深知我是走他未能完成之路,虽然内心不愿,然而他却忍受着思念和牵挂 而无任何怨言,天下父母伟大啊! 在广州那陈旧的殡馆里,父亲安详躺在花束旁,我再次轻轻握著那冰冷的手作最后的道别,父亲走了,乘仙鹤去了那遥远的地方⋯ ,相信将来在天堂再能相会。 告别详容廿二秋, 趋庭一辈用无休。 慈恩厚德难当报, 碧酒黄泉酹作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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