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听母亲讲过一个神奇的、发生在我母亲兄长身上离奇起死回生的故事。1934 年舅父赴日在东京帝国大学油画系学习了四年后,因日军侵华而终止学业,同系或不同系的同学有关山月、丁纪凌、梁影痕 ,还有同窗好友廖冰兄和吴剑声等人。舅父于1938年回国抗日。当时重庆已经成为国民政府的陪都,战乱中的国土,不少人迁往重庆躲避战火,舅父也不例外,跟随经营广生行双妹牌花露水的外祖父到了重庆,当时重庆已成了人满之患的都市。
母亲曾就读当年广州市唯一的市立学校,位于越秀山脚应元路的市一中(即今天的市二中),陈济棠主政时期改为广州市第二女子中学。同学好友何家小姐与舅父相恋,1939年他们在重庆结婚。避 战乱来到重庆人实在太多,带来生活上极大的不便。次年,1940年他们展转曲折又返回广州市,由于长途跋涉、舟车劳累奔波,新婚不久的舅父病倒了。当时舅父不停地咳嗽,发低烧持续好几个月不退,花了许多钱吃药打针仍未见起色,继而还发高烧。无奈之下住进长庚路的城西方便医院(今天的市一人民医院)。当时的城西方便医院得到各届人士、海外华人的顶力捐助,以”方便与人” 的宗旨,随到随收随治,甚至对贫苦大众不收分文。
一天,舅父一连咳嗽好几阵子气也喘不过来,昏迷过去。一直陪伴在舅父身边的舅母哀求医生,恳请救活舅父。医生说唯有打强心针试试,但因战乱病人剧增,药物缺乏,不是金钱所能及。在舅 母百般哀求下,结果一针下去毫无起色,再打第二针稍微苏醒。不料到了晚上十点多,舅父一阵猛烈咳嗽,氮上喉咙,停止了呼吸⋯。医生认为舅父死因是传染病,加上医院殓房已满,遗体被抬至附近的西山古庙里。西山庙位于广州城西北(今人民北和西华路的西北郊),当时那一带除了西山庙外,还有医灵庙、药王庙和司马庙,这四庙联合成立”四庙善堂”,以供民众临时停放尸体、拜祭、放灵位之用。
遗体本该暂放厝庙中,待天亮再作善后。但恩爱之情,难舍难离,虽然舅父躺在昏暗油灯下的庙里,除了其他尸体外空无一人,年轻悲痛欲绝的舅母顾不得独自一人在这恐怖气氛的环境里为丈夫守夜,哭着喊著,拼命摇动舅父的身体⋯。忽然她看见舅父手指轻轻动了动,舅母便拔腿狂奔到医院找到医生。然而医生说:”人死不能复生,系你悲痛过度的幻觉啫。” 医院拒不再收。无奈之下舅母找来一个人力车夫,身材矮小的舅母不知从何来的力气 — 也许是爱情的力量,硬把舅父抱上人力车,找到一个私人医生,在她死缠烂打之下,医生终于施加急救和再次注射强心针。经过一翻救治,在爱情的呼唤下,舅父终于在鬼门关前被拉回来,并慢慢地苏醒过来。经过数月的疗养舅父在爱情的力量支持下,从新出发人生之路,1942年爱情的结晶有了我大表姐,之后共生育了两男两女。
舅父是个画家,除了画油画之外还是个雕塑家,”文革”前常见到他的油画和雕塑。八十年前27岁的他,能够在爱情的力量下起死回生,但却在54岁壮年时,倒在那十年动乱的狂风暴雨中,永远不再复生。
阅读: 777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