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一株绿菊。 从花艺老人手中接过摇摆着几茎枝子的植物时,老人告诉我,它是一株菊,一株开绿花的菊。 把绿菊放在卧室的窗台,让它和我一起听清晨的鸟鸣,看夜晚天上的星斗,接受风和阳光的眷顾,还有,还有彼此温和的眼神。 它还没开花,蕾饱卷曲著,偶尔伸展出两三瓣细蕊,象一个熟睡的处子睫毛的眨动,它梦见了透明的风和翠色的阳光了吗? 等待花开的日子,急切又充满猜想。冬天的风握著一把把的刺,于是,那些临风的树们,身上的纹裂又深了些。夕阳里,城市浪人驾着他剥落了油漆的狗拉四轮车,叮叮当当穿过大街和深巷,那结了薄冰的地面便留下一道弯弯的辙痕。我在寒冬里走,风撩乱了头发,刺疼了脸颊,笑一笑,看那绿地上的三叶草青青依然,而我的绿菊将在这寒冬里开上一季美丽的花呀! 夜真好,它滤静了白日的浮躁,只留一片深静如海的底色,让我用一双触摸自然的手,在夜的画布上任意涂染一片又一片的缤纷,而后,写上西溪和绿菊的名字。 幽静的夜晚,我安静地看着绿菊,听它梦呓,听它慢慢开花的声音,于是,我写一首诗:和菊花在一起,雇荷月斟一盏琼露,漫饮闲啄,恰是言不能尽的妙意;和菊花在一起,托风片祷念一句无邪的爱语,摇颤红尘之外的菩提;和菊花在一起…… 深静的夜晚,我安静的守着绿菊,听一首叫《陪我度过漫漫长夜》的小提琴曲子,柔曼的,柔曼的失去自主,明亮的,明亮的没有边界,这百转寸肠的缠绵弦音,给花田淋下一层薄雨,哦!菊就那么伸展着盈盈的绿,在我温柔的眼神里,在让人心动的琴弦中醒来。 绿菊花开了!它大胆地旋放著自己美丽的丝蕊,它肆意地张扬着它的绿,噢!这绿啊,象溪水缓缓的流泻,象丛林静静的呼吸,象走进了‘冬天’的四月,绿的不留余地。它一朵,两朵,三朵,五朵…..绿潮一样,扑涌而来,在眼里,在心里;狂吻一般,在左耳,在右耳,在我的唇间绵绵的不去……它轻声告诉我,它怀疑理性,唾弃‘秩序’,它要一个出尘拔俗的想像力,穿透这个叫冬的季节。这让我忽然想到一个人——纳兰容若。纳兰容若这位北宋以来、大清词章高妙绝伦的旷世才子,属于林中的风,篱边的菊,他那洒脱不定如烈火纷飞一般的性情,他那率性纯真如孩童一样的心光,在充满了封建桎梏和宦海沉浮的大清朝野,被淹没,被摧折,然而他卓然不凡的生命,让他宁愿付出百分的代价,换取那一分的快乐。无疑,纳兰容若会以睥睨天下的姿态跨越这俗尘浊世。其实他要的生活很简单,两间房,一片月,半盏清酒,书,和一个相知相懂且心爱的女人,然而,令人惋惜的是,他情深不寿,去了,和岁月来了一次短聚,似我眼前的绿菊,匆匆来,亦将匆匆地去,不问结果,仅续几条根在土壤里,待来年,让你我深读一首不朽的绝句。 是了,纳兰容若和绿菊,是一场与岁月惋丽的短聚,是一首简短而震撼灵魂的绝句。可是,谁能完全洞悉一个浊世佳公子内心的深幽,谁能描绘的出一株植物生命的辽阔?何为永恒,难道不是真爱一刻?何为幸福,怎不属于这相伴的分秒? 和菊花在一起,梦见它的绿,一会儿深,一会儿浅,一会儿朦胧,一会儿明亮;和菊花在一起,梦见它的花朵,一会儿张开,一会儿又合上,一会儿向南,一会儿又向西,它跟着太阳旋转,于是我和菊花一起坐在太阳底下,有人问我为什么?我说,想在翠色的阳光下长成绿色,想开花,想成为一株绿菊。 幽静的夜晚,我看着绿菊,绿菊看着我,我写一首诗:和菊花在一起,雇荷月斟一盏琼露,漫饮闲啄,恰是言不能尽的妙意;和菊花在一起,托风片祷念一句无邪的爱语,摇颤红尘之外的菩提;和菊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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