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好友共聚,聊及往事,她說十八歲情竇初開,和一個大學讀航海系的男孩在海邊仰望遼闊夜空如碎金般點點繁星,「男孩指向遠方,說那是牛郎織女星。這是他教我看的第一個星座。」少女情懷總是詩,卻不知「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暗藏玄機,也預告了一段尚未開花隨即默然凋零的戀情!
好友並未提及分手的原因,但眼神散發著柔光,還有無盡懷念!也許經過數十年歲月的洗禮,昔日種種喜怒哀樂早已流向杳不可知的遠方,或沉澱於生命底層不再攪動,而擷取下來存藏於記憶深處的則是最美麗動心的那一段共賞夜星。
牛郎與織女是充滿曲折傳奇的愛情神話故事,數千年來一直牽動著人心:下凡仙女和放牛郎互許終身,生下愛情結晶;因織女觸犯天規被帶回天界,彼此朝思暮想,卻仍被銀河所阻苦不能見。但有情人終於感動了喜鵲們,為他倆搭起「鵲橋」,得以在每年農曆七月七日相會。愛情是人類共同的嚮往與追求,驚心動魄的愛戀最為動人;想要天長地久卻不能如願的情懷最是椎心刺骨;這流傳數千年、浪漫的苦戀故事不斷締創文學作品:「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三更風作切夢刀,萬轉愁成系腸線。所嗟不及牛女星,一年一度得相見」;「短夜難留處,斜河欲淡時。半愁半喜是佳期。一度相逢,添得兩相思」……因為不可得而嗟嘆,不能得而幽怨;因為美得不想忘,浪漫得不願忘,於是就交給文字寫成篇章,做為生命的禮物了!
我也是多年後才明白,不是每一段萌芽的感情都會開花成為愛情,也會結果走進婚姻,然後「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童話故事結局往往太美好、太簡略了,短短敘述卻在年幼心靈植入刻板印象,讓人誤以為愛情最後就是快樂幸福的延續,以致很多人無法接受失去的缺憾!我告訴好友:「其實沒有結果應是最好的結果,才讓妳收藏了四十年仍備覺甜美呀!」試想,若當初兩人成為伴侶,現實中柴米油鹽醬醋茶、生活裡所遭遇種種粗糙的繁瑣雜事,那一個不是殘酷的試煉?還能擁有多少浪漫情懷?原來,生命裡的得失成敗並無定論,若把時間推移至久遠以後,很多怨懟和苦痛或許就微不足道了!
細數過往的點點滴滴,我與好友相視而笑,吟誦著:「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再回首,對於每一段相遇也都心存感恩,畢竟它們成就了精采的生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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