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居的井

"井" 古人喻之為故鄉、家鄉，更有別井離鄉一說。祖父是中醫生上世紀三十年代在其廣州的故居掛牌行醫，宅第前為診室位於入屋第二間，首間為候診廳。診室接著緊靠有假石山噴水金魚池的天井。金魚池後隱藏一口露天水井，井水清沏冰涼。小時候常常打井水洗街門口、洗地和用大盆洗滌被舖，夏天還把西瓜吊進井里冰鎮，甚至用井水煲粥，即使舊米粥也顯得軟綿。天井之後全是酸枝檯椅佈置、牆壁掛滿字畫敞開式客廳，天井與客廳由一米高的矮墻隔開，矮墻上擺滿花卉植物。後座與二樓為住宅。它也是筆者誕生、呱呱墜落之地。有噴水金魚池和假石山是用不規則石砌成，池內養有廿多條金魚。假石山靠墻，墻外有棵高大的龍眼樹直伸三樓天臺，偶有小鳥棲息。夏日蟬叫鳥啾，一派城中安逸和祥的氣氛。有詩云：

故宅庭中井，思歸童幼景。
甘泉引碧澄，綠植存香冷。
暮鳥曲喧啾，新蟬聲不靜。
魚游錦石池，水動隨花影。

1966年一場狂風暴雨從北方吹來，假石山與金魚池成了時代的犧牲品，被毀掉了。只剩下那口水井還靜靜地躺著，家里人再沒有打水用了。客廳的酸枝枱椅和墻上字畫被毀的毀、搬的搬。原候診室、診室和客廳被木夾板間得亂七八糟，被人非法占用居住…，寧靜的生活不復返。
幾千年來在農耕社會里，土地是農民的命根子，古制八家為一井(此井非水井意思)，但水井是古人生活之水源。十年風暴過後數載，筆者亦背井離鄉，漂泊天涯。井曾是生活的源泉、井是美好的回憶，可惜伴隨筆者生活三十幾年的水井，以及祖父精心打造的假石山、金魚池未及留下一張半張照片，它只在腦海裏永存⋯。
詩云：

其一
背井天涯多浪跡，安居已是鬚眉白。
平生喜愛弄潮忙，萬事雲煙成過客。

其二
闖蕩天涯少嘆嗟，關山陌路各韶華。
忘言歲月蒼鬚至，腳踏他鄉便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