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洗!得依馬斯格 (
ていますか?
)?」(停住!幹什麼的?) 站崗的憲兵對宜君吆喝,那粗暴的日語,聽著便光火。她按著心中的不快,走近陪著笑臉,嗲聲嗲氣的喊了聲長官好。那軍士一看是個年輕艷麗的女人,涎著臉聲調也變了: 「小姐做什麼的?」 宜君報了名字說是馬迭爾的經理,奉石井之命來見他。那軍士 帶著點失望的神色,態度卻變得正經起來。打電話進去得到指示,更變得恭敬。便由憲兵指揮部大門值班的伍長親自把她帶進去。 石井中馬城的作業,當然十分隱密,所以他正式的辦公室,只設在憲兵指揮部。平房區的新建設,他也是在暗中指揮。憲兵部的指揮官,軍階也是中佐。雖然與他同級,實際上的《頭子》是石井。指揮官只聽他命看他臉色行事。伍長把宜君帶到二樓一個大辦公室前敲門後,帶著她進去,對站在桌子前的石井敬禮報告。 「退下!」 伍長哈咦了一聲,敬禮後躬身退出關上門。 石井已派他的部下調查過宜君,認明瞭她《蘇聯蘇維埃黨部書記》的身份,態度變得好多了,沒有那麼鄙視。 宜君滿臉含笑,盈盈對他鞠了個躬,說: 「石井先生好!」 仍然是一口京片子。 石井聽她不叫《長官》,卻喊得親熱,心中大樂。 「小姐好的! 終於來了的!」 「先生命我來,怎敢不來?除了給餐廳收賬,我還想再見見先生 呢!」 她居然對我有好感,妙極了! 石井飄飄然。 「賬單我等一下叫吉村秘書給妳找清的。我有空要和小姐熟悉多 的。」 「能認識先生這樣的大將軍,我求之不得。只怕先生看不上!」 宜君受不了自己說得這樣無恥。心想,不過是在演戲嘛!只是擔心石井為人精明,自己如此主動表態,會不會讓他生疑。 怎知石井說: 「小姐清脫雅俗的,我不把妳當支那人看的。妳不是他們一類的!」 宜君忍著怒火,笑得更甜,心中卻想: 哼!我定要你這禽獸為你說過每一句侮辱中國人的話付出慘重的代價! 「我說要跟小姐熟悉多的,這週六晚上請小姐吃晚飯的!」 當時東京陸軍部軍醫署有要人來,視察石井生化戰術武器研究的進度,順便和在德國領事館的納粹科學家見面,相伴石井和他們商談德日合作在滿州國發展生化武器以在中國使用。石井實在分身乏術。 宜君想既然來了,目的便是和你接近,其他一切是輍出去的了。只是不要他說到指揮部或他家什麼的,便大著膽搶先說: 「石井先生請叫我的名字宜君吧,別小姐小姐的,這樣更熟落。喏!我在列寧格勒住過很久,對俄羅斯食品很有認識,就讓我請先生到塔道斯吧!」 石井去過塔道斯多次,也很欣賞那邊的廚藝。這女人好像很樂意跟他交往,心中更加高興: 「好的!但在日本,女人不准請客的!」 宜君心中笑,便說就依先生的話。 石井接過宜君帶來的賬單,按鈴叫他秘書進去。交代說:「春代,把這單子給駱經理付清,等一下她出去時給她安排車子,把她送回去。星期六晚六點給我安排好車子用。我七點鐘跟駱小姐在塔道斯晚飯,有事商談。叫羽田副官不用跟著來了。只要幾個憲兵看著門前不讓閒人尤其是支那人進來!」 宜君聽不懂日文,但也猜到那是吩咐安排結賬,但是不知道石井也在吩咐安排車子和夜宴。女秘書鞠躬接過,轉身前好像瞪了宜君一眼。宜君和她四目相接,驚覺她眼神中好像充滿怨毒,十分不友善。不明所以,心想我又哪裏得罪你了?到後來才曉得,石井其時是和他秘書有了一手。吉村知道她情人上司看上了這個支那麗人,當然視她為情敵,醋意大起了! 宜君回去後,十分興奮的告訴劍豪她和石井星期六晚的飯約,提議:「你看能不能連絡你們勞主任,多派幾個同志,那晚便冒充食客也到塔道斯吃飯,走得近一點亂槍把他打死。」 劍豪想了想,搖頭說: 「這大概行不通。依我看石井十分精明而且多疑。我已經很驚奇他會跟妳單獨在外面餐廳約會。他一定會帶著隨從。我想那晚我們的人是不可能進去的,別說接近他了。況且妳就貼近坐在他桌子對面,要用強,等於與他的隨從火拼槍戰,妳犧牲的機會太大了。不能一舉成功,不只可能暴露了妳,更打草驚蛇,以後再做成功的希望便更加渺茫。我會通知勞安平派兩個槍法特別好的同志那天晚上我帶著到那裏相機行事。不過依我看這不是個好時機。我知道跟他耗得越久,妳被暴露的機會越大,對妳也越危險。可是我們得沉著氣呢。」 星期六晚 石井派車到馬迭爾接了宜君到塔道斯。劍豪和勞安平派來的兩人過了半個鐘頭也悄悄的跟了過去。三人從中央大街下來,一到西五道街口轉角便見到石井的座車泊在塔道斯門前,後面一部開篷吉普車上坐著四個荷著卡賓的憲兵。看來餐廳那晚倒楣,被石井獨佔,是不會有其他客人的了。劍豪三人遠遠的看著,躲在暗角用望遠鏡觀察監視了大半個鐘頭,覺得正如所料,當晚不是時機,便決定取消行動。他們離得遠遠的,完全沒引起注意。 石井這晚倒是顯得文明,保持君子風度。客客氣氣的和宜君共進晚餐。他很欣賞宜君在塔道斯為他點的俄羅斯菜。他心中十分喜歡這個女人。這女人檔次比較高,不是一般的支那女人只用來過過癮。他願意和這女人繼續交往,有點長期些的關係,她好像對自己也有興趣,“一次過”不值得。因為他有此想法,加上對宜君的“蘇聯背景”有點顧忌,反而使她的處境比較安全。 「宜君,這塔道斯的俄羅斯萊,老實說的是比妳們馬迭爾好的!」 「石井先生,我已經嚴肅批評那天宴會的廚子和廚役,要扣他們本月薪水。他再出問題,就要開除了!」 「這個不必的。妳也不准再叫我先生先生的!」 「那怎麼稱呼?」 「四郎的。」 「我怎麼敢!」 宜君向他拋了個媚眼。 「妳要敢的!還有的:後天德國大使館有酒會的,招待這星期東京來的犬養將軍,我要你倍我出席的,見見我東京帝國陸軍軍醫部的上司的。」 宜君聽到石井邀請,正中下懷,正想多同他接觸,越熟稔越好。 便笑著回答: 「就聽四郎命令!」 石井聽著心裏甜絲絲的,更想想可以趁機顯顯新交的麗人,樂得簡直昇到了九重天。他平常為人本來十分精明多疑,不會隨便讓任何人容易和他接近。美人關難過,大概是古往今來的定律吧! 約好兩天後中午派車到馬迭爾接宜君到憲兵指揮部,再一同到德國大使館。 同石井晚飯回去後,宜君興奮的和劍豪匯報商量: 「這魔頭上鉤了!更可幸的是他還一時對我客氣規矩。我想他是對我有點長遠目的的。這剛好配合了我們的行動計劃!」 「誰不想跟妳長遠點!」 劍豪頑皮的眨著眼。 「劍豪,說正經的。我想這個出席德國大使館酒會,也不是個好時機。」 劍豪完全同意: 「對。路上不好下手,除非能在他車上佈置個炸彈,連人帶車把他轟掉。可是怎樣能把炸彈藏到他車上,是個大問題,除非我們在憲兵部有內應。但這次妳也一定和他同在車上。還是行不通。在酒會時下手,更不可能。我們的人怎樣混進德國大使館?況且這樣做等於對德國宣戰,我們當不起。所以只能沉著氣,再等適當的時機。」 想了想,他憐惜的繼續說: 「只是越拖延對妳的危險越大,而且是太委屈妳了。」 宜君溫柔的看著他,沒再說話,心裏覺得很溫暖。
© 維加斯新聞網和維加斯新聞報版權所有,轉載必究 隱私權政策 All Rights Reserved. ©2018 lvcnn.com Software ©2018 Las Vegas Chinese News Network Co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