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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黑熊之死 蔡惠萍寫下人間啟示錄

一隻想回家的黑熊改變了台灣山林 未完的旅程成了「非寫不可的情書 」

2024/10/22   維加斯新聞報

        △2022年5月，一隻編號568、被異地野放的台灣黑熊遭原住民獵人祖孫槍殺，死於返回原棲地大雪山的途中，震撼台灣社會。隔年，3名槍殺黑熊的獵人祖孫卻與林業及自然保育署官員，一同將568送回牠的故鄉，引發外界兩極評論。作為保育主管機關的林業保育署為何卻會邀請「殺熊凶手」送568回家，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568曲折又戲劇性的故事感動了資深記者蔡惠萍，她耗費一整年、用盡20餘年的書寫功力，寫下了「未完的旅程：一隻台灣黑熊人間啟示錄」，該作品不僅榮獲第13屆「全球華文文學星雲獎」報導文學首獎，她更進一步將報導擴寫，近日由聯經出版。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看到關於這隻黑熊的消息，牠不斷地在滋擾果園與救傷、野放間循環，更沒想到的是，再次聽到牠的消息時，就是牠死了，而且還是遭到槍殺埋屍。於是，這隻大家眼中前科累累的『問題熊』開始讓我產生興趣，我想知道：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蔡惠萍憶起書寫的初心。
    這隻堪稱是台灣知名度最高的黑熊568，過去曾多次誤入陷阱，或進入農舍、果園覓食，一度差點衍生人熊衝突，成為台灣保育史上最頻繁造訪人類聚落的「問題熊」，牠的一生從二次救援、二次野放，卻出現過去在台灣保育史上從未出現的「返家行為」，卻又在踏上回家的最後一哩路，遭到獵人射殺。
    蔡惠萍被568的故事觸動，於是循著568最後在人間一年半的軌跡重新走了一遍，從一開始被牠滋擾的山村聚落、救傷牠的保育單位、最後遭到槍殺的南投武界部落，以及牠一心想要歸返的大雪山，深度訪問保育專家、政府官員、山村居民等多方人物，發現這些人在事件前後心境都產生劇烈矛盾。她更首度訪問槍殺黑熊的獵人祖孫3人，除了披露他們的心路歷程，更有事後意想不到的轉折。這隻想回家的黑熊，更因此改變了台灣山林與人的關係。
    蔡惠萍深知這起事件並非如「3名獵人殘忍地殺了一隻黑熊」新聞標題那麼簡單，而是在「我們所認知的黑與白之間，存在著不同程度的灰」。蔡惠萍以前所未見的深度與廣度，透過一隻台灣黑熊之死，探討在台灣社會存在高度爭議的狩獵文化、山豬吊（陷阱），以及台灣在生態保育與原住民文化之間的衝突與矛盾，並將此錯綜複雜的故事織寫成書。
    值得一提的是，蔡惠萍還訪問了原住民巫師，巫師告訴她，黑熊是山神的使者，牠原本受丹大的山神之託，帶口信給另一座山的山神，已經完成任務的牠準備要返回大雪山，沒想到，卻在途中遭到殺害，牠自己也感到意外，因為牠很相信人類，如今回到大雪山山神身邊，牠很高興。作者還問了巫師「那牠還相信人類嗎？」，巫師的答案更成為她決心寫下這個故事的起點。
    蔡惠萍說，前陣子她接受廣播主持人的採訪，對方以「這是你寫給568的情書」形容他閱讀後的感受，她乍聽這個說法宛如觸電般，對她而言，這確實是一封「非寫不可的情書」，才會耗盡了一年的時間，以強大的熱情來寫下這個故事。她說，這封「情書」不僅是寫給568，或許也是山神透過568想告訴人類的話，只有看見並理解彼此的差異，才有機會跨越大山，找到人跟自然共好的路。
    這部作品也獲得台灣知名的自然保育作家劉克襄撰文推薦。劉克襄說，近年來，我們有不少黑熊保育的新聞和發現紀錄，唯獨少了一個合宜的故事，藉此演繹出更好的動物保護機制。作者本身的想法隱隱若現，卻又能突顯每個相關人士的意見。若非長時關心此議題，絕不可能有這樣成熟豐沛的內涵。由此更可看出其用心，以及對此議題的熟稔，甚而是感情的長年付出。難得的是也未遽下定論，而是把未來的可能，交由社會評判。只是盡自己的工作職責和立場，透過長時的採訪委婉的呈現。
    他認為從報導體例的架構和完整，這篇以各種角度全面看待此一事件始末，或許為現階段如何學習面對黑熊，展現了一個合宜的示範。

蔡惠萍(右二)如拼圖式逐一走訪了568最後在人間一年半的軌跡。攝影∕張維純


蔡惠萍(右)重回當初568屍體被發現的南投武界部落。(圖片來源∕林業保育署南投分署)


「未完的旅程—一隻台灣黑熊啟示錄」作者蔡惠萍。(圖∕蔡惠萍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