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降生的第三天，小河就跌跌撞撞的到處走了，三個月就能穩步跑了，妙老飛揚視他如寶，但他拒絕爹哋們扶，摔倒了自己執拗地再爬起來，每當在他不安分的大腦裡，跳閃出奇思怪想時，都要立刻去驗證，當爹哋們擔心而阻止時，他總是會說：“讓我試試”。
小河有非同尋常的好奇心，常會為發現的新奇事物而雀躍不已，蟲鳴蛙鼔，他會側著耳朵饒有興致地傾聽，天上一掠而過的飛鳥，他的眼神總會跟隨好遠，直到鳥兒變成一行豆粒大的點，消失在天際。他愛天空，愛天上的星星，總是和它們咿咿呀呀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語。他喜歡看地上爬行的小蟲子，看它們造房子，搬運，打仗，摔跤，撕咬，奔逃……這些沒有生出翅膀的肉蟲，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卻欲念滔滔，可是，一陣突來的疾風暴雨，就可以將它們一生的美好願望摧毀，一隻毫不顧忌踩踏下來的腳，都有可能讓它們暫態斃命，生而無常，蟲蟻也有無以申告的苦難……小河常常一個人蹲在地上，看小蟲子來來往往、忙忙碌碌，一看就能看上大半天，像看一場大戲，這世間的悲欣晴雨，總是令他奇怪又啼笑皆非。
小傢伙對於很多事物無師自通，尤其對文字有種驚人的理解能力，過目不忘，能讀會解，對任何新鮮事物的出現，都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平常貪玩好動，思考卻極有深度，常常會語出驚人。
光陰流閃，春秋交替，一晃，小河已滿一周歲了，混沌妙老和伏地飛揚二爹哋不教所謂世禮言行,不規範小河如何如何處世為人，混沌妙老教他怎樣撲蝴蝶。哦，你可知道,他撲的蝴蝶可是非同一般噢，他總是親口相傳：“宇宙是顆蝶卵，人心是只蝴蝶”。伏地飛揚教小河怎樣騎草而飛，他把飛揚草當成了自己的飛馬。噢？一株草怎能飛？伏地飛揚所說的飛揚草，可不是長在路邊田野中的草，這種草長在深山幽谷，非常人能識得，非常人能騎得，無事時貼伏於地面，聽風聽雨聽世聲，有事時騰飛雲空千萬裡。話說八匹幼駒，也已膘肥體壯，駿蹄剛勁，俱銀身銀鬃紅鼻額。八銀駒，可謂天下少有的通靈奇駿，匹匹皆寶馬神駒，如果將它們形容為高賢，它們便各有銘世的仁德箴言；假若有一場戰爭，它們既是驍勇善戰的勇士，又是胸藏大略的將軍；若山光水色，便盡顯它們那高貴的紳士風度，知曉人意，深諳世象。妙老為其中四匹馬取名為孟春、繁夏、清秋、寂冬。飛揚不甘示弱，為另四匹馬取名為破曉、日夕、正陽、子夜。而那輛神雕般的軒車，也隨日月變高變大，更加輕俊神勇，因它狀如蝶蛹，便習慣地叫它蛹車了。
一年又值春首，天空有驚雷滾過，濛濛細雨後，又朗然放晴。小河身著於生具有的那條帶有星雲圖的背帶褲，戴上爹哋為他縫製的鹿皮紅船帽，登上鹿皮小馬靴，躊躇滿志地喊道：“爹哋，我要駕車帶你們去遠遊”。於是，混沌妙老和伏地飛揚這倆貪玩的老頑童，便陪著小河就那麼一路逍遙遠去……
行行複行行，不覺來到一個叫道的國度，道國位於星球之巔，它雲氣輕妙，天地澄明，父子三人在道國四地遊走，不見盜賊匪亂，唯現一派祥和，不管勞作者還是平常路人，臉上的笑皆發自內心的親和與愉悅，便不捨得離開，一住既是長長的一段光陰，小河在道國遇見了櫟樹下造車的阿父，跟他學造車，聽他說天道地講故事，至今，小河經常懷戀起當年和阿父在一起的情景.....
那是一個晴光初照的早晨，小河駕蛹車來到一棵萬年老櫟樹下，這棵櫟樹挺拔茂盛，冠如天蓋，有頂天立地之勢，有福蔭天地之懷。仰頭而望，太陽光從枝葉間漏下來，照的他眼睛迷離的一瞬，仿若天人矗立，繞到樹的另一側，看到有位長者坐在樹下。他須髯飄飄，鶴髮童顏，目光深邃，氣韻鹹和，好似神仙下凡，他正在樹下造一架馬車，鉋子、錘子、鋸子、還有角尺、圓規和一個天平，當時小河很納悶：“天平對造車有什麼用處呢”？原來阿父每製作一個馬車的部件，除了一般木工所具備的工具外，必用天平秤一秤，阿父說：
“造車，是為了行道，行道必符合天道”。
“可是阿父，你為什麼把車輪擦得那麼光亮呢？車輪輾在路上，總會有灰塵飛揚”。
“正因此，才務必讓車輪明潔如鏡，因為，它要照見走過的車轍是直還是曲，是明還是暗”。
“阿父，我不明白，你造的這駕車看起來非常結實耐用，但也一定很沉重，它能夠跑得很快嗎”？
“小傢伙，你知道我給馬車叫什麼嗎？我叫它蝴蝶。如果一駕車和了天道，那麼它就既能在地上跑，也能在天上飛，輕靈的就像一隻蝴蝶”。
阿父的這個比喻，正切合了小河的認知，他認為自己就是這樣一隻從蝶蛹中飛出的蝴蝶。他敬慕阿父，總是日日繞著阿父糾纏廝磨，問不完的問題，究不盡的根底。小河除了喜歡跟著阿父學造車，他還在這裡的一艘裝滿萬卷古書的大船上，與只小他一天的阿父女兒兼葭一起讀書，一起玩耍。他讀書不同于常人，會把那些含有深意的文字，通過閱讀，形成最新的細胞，建立起一個原生細胞系統下專門用於地球的認知子系統，以豐富自己的智慧，但他的這些新生細胞，生於世間，偶爾也會被世間的風干擾，好在道國老櫟樹總是送來和煦的清風。阿父愛小河如子，教導他，哄逗他：“嗨！你這淘氣的小傢伙，你是拽著一縷光來到世上的嗎？為什麼如此聰明絕頂”？就這樣日子在怡然快樂中滑過，直到有一天，山那面驟起一陣黑風，有一隻狸貓沿著山脊奔竄，打了一個滾不見了，就是這一天，小河決定告別阿父去行游，想看看山那邊的世界是個什麼樣，阿父一聽，雖是千萬不舍，還是為小河有敢於闖世界的膽量而欣慰：“小蝴蝶飛吧，飛吧，去看看這個世界有多麼不同”。混沌妙老和伏地飛揚這一癲一呆，眼見兒子一日日長大，也樂得他到外面去闖一闖，混沌妙老叮囑小河：“遠行不易，見蝶如見爹哋”。伏地飛揚從懷裡掏出一棵飛揚草送給小河：“行走中總會遇到坡坡坎坎，它會幫你”。兼葭與小河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臨別送小河一隻經歷風雨沁潤的天然玉蛙：“小河哥哥，它是我從河邊撿來的，讓它和你相伴行遊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