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行駛了幾個小時後,車子拐進了一條更窄的水泥路。直通到一戶人家前,有兩個女人在這下車了。屋子中,一個男人迎出來。 賀雪剛也下車,大包小包地幫著卸下很多物品。 “咋不把縣城都買回來呀?”男人對著兩個女人說。 “去一次縣城,不容易,想著就多買點。”一個胖一點的女人笑著說。 “進屋喝碗茶再走啊。”男人笑著對賀雪剛說。 “拉倒吧,你這都沒生火,喝完茶得住這了。”賀雪剛笑著說。 村子裡一共只幾戶人家,這是草原上的特色,人煙稀少。 離開村子後,車子又重新回到大路上。 “他們家的路修到門口了。”後面的人說。 “雪剛,你們組的也要修了吧。”又一個人問。 “是,都要通路到戶呢。我不讓他們修到門口去,讓他們從邊上修過去。”賀雪剛說,“那修好了路,一天嗚啦嗚啦的過車,可要麻煩死呢。”賀雪剛說。 車上的人也同意他的說法,他們都是些安靜慣了的牧民。獨門小院,就是一個世界。有事時,遠近方圓的牧民都會趕過來幫忙,這樣的風俗多年未改。 路上又有幾個人下車了。我忍不住問賀雪剛有還剩多少路。 “快了。”他說,眼睛已然望著前方。前方已然暗了下來。窗外,夕陽橘紅色的光灑滿了整個草原。我依稀憶起兒時,也是這樣的夕陽時分,奶奶家的院子,老楊樹安靜,菜園子安靜,天空安靜,鳥兒歸巢。我想快一點見到奶奶。 “我只能把你送到路口。”賀雪明說。 “為什麼?”我不解地問。 他卻哈哈笑起來。 “你看到了,我能送的都送到家門口了,恨不得背他們下車,不能說我服務態度不好吧。” 我無言以對,也為自己開始的態度羞愧。 他說因為到我叔叔家的路都挖開了,全是沙子,他的小車是開不過去的,只能等我叔叔派人來接我。這時嬸嬸打來電話,說已經派人到路口接我。 我無法想像什麼樣的沙路,轎車都無法行走。不過,兒時我是坐馬車的。細細的車輪,在沙地上走過,一條條的車轍,證明不久前曾有人走過,讓路人不感到孤單。 在一個路口,車停下來。我下了車,拎起自己隨身攜帶的包。夕陽更西,紅霞正濃。路口正好是一個村子,亦然是幾戶人家。兩三個男人站在邊上說話,其中一個青年男人走過來,牛仔褲,灰色T卹,戴了一頂草帽,像個牛仔。 他跟雪剛說了幾句話。走過來,讓我上他的車,一輛皮卡。 他是我叔叔的鄰居,特意開了皮卡來接我。 “年底這條路就可以修好了。”他說。 我問他叫什麼,他告訴我他叫敖登。 他是個真正的蒙古人。我知道他名字的意思是星星。讓我感到了草原夜晚的星空。 “你的名字很好,草原的星空最美呢。”我說。他呵呵地笑著。 我從高高的車廂裡看向窗外,車子在沙窩裡顛顛簸簸,車身發出哐啷哐啷的聲響,彷彿要散架了一般。 車輪滾起沙子,一股一股地又被拋在沙路上。車身一震,熄火了。敖登並不著急,他很熟練地發動車子,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掛檔,車子一抖,動起來。 我們向著西邊,夕陽越發地沉下去,光線也暗起來。路上,我和敖登,一輛皮卡,像電影一般。 我們說著話,走了近半小時,他告訴我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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